为了买房子 老婆回乡养野猪

这天，我们见到季红霞的时候，工人告诉她家里出事了，季红霞急忙往村东头跑。

季红霞：等下跑到山上就不得了了。

追了十几分钟，也没找到什么，这时，季红霞似乎在草丛里有了发现。赶紧追上去，可这一下又扑了个空。

记者：怎么跑出来了的。

季红霞：工人干事的时候一不小心让它跑出来的。

原来是一只野猪趁人不注意，跑丢了，这可把季红霞急坏了。

　　曾经发生过野猪跑上山找不回来的事，这次跑的又是一头种猪，价值上万元。野猪狡猾，一个多小时后，季红霞在一条小溪边终于堵住了这只猪。

　　季红霞：马军秀过来，过来，快过来啊。

　　季红霞和野猪形成了对峙，幸好老公马军秀及时赶过来帮忙。

　　一只重100多斤的野猪，野性强力气大，受到威胁随时准备攻击人，一个男人弄起来都要十分小心。

　　季红霞的丈夫马军秀：头对着你，两个嘴巴在吧嗒吧嗒那种声音就是想攻击你的一种动作了。

　　记者：就这个牙齿的声音。

　　季红霞的丈夫马军秀：两个牙齿咬合的声音。

　　但这样的野猪，季红霞养了600多头，价值300多万元，在当地小有名气，是很多人羡慕的对象。就在7年前，季红霞还是一个都市白领，和丈夫在杭州的外 企工作，年收入10多万，可当他们要在杭州买一个房子的时候，发现手里只有5万元钱存款。夫妻俩决定要靠养野猪买房，而且还是季红霞一个人回到丈夫的老家 养野猪，这在当时引起了很多人的非议。那么靠着5万元买房的愿望他们到底有没有实现呢？

　　2007年6月，对于三公山脚下的马家来说，发生了一件大事，他们的儿媳妇季红霞，独自一人从杭州市跑回婆家，说要开始养野猪，这可把家里搅了个天翻地覆。

　　安徽省芜湖市无为县三公村村民马进平：他上大学走的时候，我们都是亲自送他的。

　　记者：为什么呢？

　　安徽省芜湖市无为县三公村村民马进平：因为在我们这个村子里面他是第一个大学生。在我们农村说大学生回来养猪，人家是看不起的。好像他在外面混不下去了，这样的。

　　安徽省芜湖市无为县三公村村民马一秀：那一段时间老百姓有些瞧不起她。

　　季红霞：你可能不知道，有的人他在说你的时候，他也不背后说你，但是也不当面说你，他就是跟别人在一起说，让你路过这边，让你能听到，就是这种感觉，当时听到非常难受。

　　季红霞不知道的是，她的丈夫马军秀一直是村里的焦点。7年前，无为县还是国家级贫困县，三公村也从没有一个大学生回来过。季红霞的到来，让村子里对这一家人有了各种各样的议论。

　　安徽省芜湖市无为县三公村村民谢云凤：人家都说得很难听，他说在城里这么好好的工作不干，跑到农村里来养猪，吃了饭没事干吧，人家都这样说，反正说什么的都有。

　　安徽省芜湖市无为县三公村村民马进平：包括这个上下村子里，都这样说他们夫妻两个，老婆先回来养猪了，老公还没有回来，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回事了。

　　在外人眼里，这个独自回来的媳妇背后肯定有什么事，而熟人们也纳闷：明明应该是两个人的事，为什么是季红霞一个人回来了呢？

　　季红霞的丈夫马军秀：当时的确是没办法。其实让一个女人在家里一个人在做养殖，感觉做这个觉得我感觉比较内疚的。

　　马军秀的这种内疚，与很多白领夫妻没什么不同：努力打拼，想挣更多的钱，梦想买一个自己的房子。2006年的一天，季红霞和同事一起看了一圈房子后，却垂头丧气地回了家。

　　季红霞：当时准备买一个小一点的套间，大概七八十平方米的。和同学一起去看的，最后我同学买了。那时候想想挺羡慕他们的。

　　季红霞的丈夫马军秀：在这方面我感觉有点对不起她。总是不能稳定下来，不能在一个地方稳定下来。所以我想我能不能自己做些事。我创业赚一笔钱，我可能会在城市里买一套好一点的房子啊。

　　俩人手里一共有5万元的存款，是打工7年的所有积蓄。可当时一套30万的房子，让买房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梦。为了加快买房的步伐，夫妻俩萌生了创业的念头。可本钱就5万元，能干什么呢？

　　2006年俩人发现很多餐馆在卖野猪肉，一份红烧野猪肉当时卖200多元，而最重要的是养殖野猪的人却不多。

　　季红霞：感觉我们发现的这种商机，别人还没有发现。当时野猪在无为县，在安徽省这一块好像都没有。

　　通过到浙江的养殖企业和上海的农博会考察，他们发现养野猪门槛低，而且市场还有空白，夫妻俩越合计越高兴，盘算着回到丈夫老家的山区养野猪赚钱买房。可 在回来之前，夫妻俩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：当时季红霞的工资每月3000多元，而丈夫的工资一个月有7000多元，这会是养殖场今后维持的唯一经济来源。虽 然连地都没种过，但养野猪，季红霞要大胆一试，因为一旦成功，赚30万买房子的目标就近在咫尺。

　　季红霞：大概一年之后要赚几十万元的。想得很简单，养猪不就是喂喂给它吃，搞搞卫生不就可以了，好了吗？

　　一般人认为，养野猪怎么也要先拜拜师，学学艺，可季红霞认为养野猪还不简单，直接进猪仔养就行。在她眼里，三公山脚下，这块8亩多的地就是她要实现家庭梦想的地方，是她要改变命运的开始。

　　2007年7月11号，第一次进猪仔那天，季红霞记得很清楚。对养殖一窍不通的她生怕出现什么问题，就干脆和10只猪仔坐在货车箱里。20多个小时里，眼都不敢合一下，生怕小猪出什么意外。

　　此时，季红霞还没有敢把养猪的事告诉住在县城的，已经年近70的父母。自己一个人守在一块8亩多的基地里。从没干过农活的她学会了耕地种田，种了南瓜、牧草给猪做饲料。但对于给猪接生这种事，季红霞却有点措手不及。

　　小猪出生经常发生没有呼吸，但是有心跳的假死现象，一般需要及时抢救，给小猪一只只做人工呼吸，很费劲，一次偶然，季红霞从村里老人那得到一个土方法，一下子就能救活几只猪。

　　季红霞：假死我有一个特别的办法，一般人不知道的。

　　记者：什么办法啊

　　季红霞：就是用这个稻草叶，就需要它这个烟。

　　记者：不能有火，要这个烟。

　　季红霞：对，就需要它这个烟，像这样一熏，然后它就打喷嚏，它一个喷嚏打出来，就好了。

　　可让季红霞没料到的是，即使花了那么多心思，付出了那么多辛苦，接下来一连串的厄运还是把她拖入了深渊。

　　为了弥补野猪要一年半才能出栏带来的资金困难，季红霞花一万多元钱引进了2000多只，8个月就能见到效益的七彩山鸡。2007年12月，一天清早，季 红霞发现每只鸡的头部或者颈部都有一个小孔，小鸡死了一地。通过勘查周围情况，季红霞认定是山上的黄鼠狼咬死了小鸡。担心小鸡再受到偷袭，她干脆就把床铺 搬到了这间鸡舍，每晚陪着小鸡睡。

　　记者：当时就住在这个房间吗？

　　季红霞：对呀，就住在这里，小心头啊。

　　记者：怎么那么矮。

　　季红霞：为了节省钱。就把这个（房梁）搞得这么矮，怎么住啊？

　　记者：床在哪啊？

　　季红霞：没有床，还像在家里一样睡床睡得那么舒服啊，就搭个架子这么窝一下就行可以了。

　　记者：那你不怕黄鼠狼啊？

　　季红霞：黄鼠狼有什么好怕的，它又不是狼，有什么好怕的。

　　记者：你胆子真大。

　　季红霞：黄鼠狼这么大一点点。

　　然而天不遂人愿。2008年5月，突如其来的洪水使得泥墙倒塌，2000多只鸡全部淹死，本来想靠卖鸡获得流动资金，这下也没希望了，家和养殖场全靠着丈夫每个月7000多元的工资勉强支撑，本来想回来帮忙的丈夫，也只好继续留在了苏州。

　　好在猪场并没有事。季红霞认为，不管怎么样，只要坚持到来年夏天，猪就可以出栏，就能有收获，

　　季红霞的想法：我就在想以前怎么这么倒霉呀，遇到一系列灾难，我就不相信这个邪了，我就做不好，我一定要把这个事情做好。

　　这是三公山，芜湖市的最高峰，植被茂盛。季红霞的到来，让村子里常常出现一个女人独自上山的身影。为了节约开支，她从养猪那天起就常常上山捡松针、挖葛根。

　　记者：好大的药味。

　　季红霞：闻到葛根的药味吧。葛根猪吃了清热解毒的。

　　记者：这是什么，是葛根吗？

　　季红霞：葛根，大不大？像人参一样的。

　　记者：这个挺难找的。

　　季红霞：这个确实挺难找的。今天一下午才找了二十斤吧。

　　2009年，两年多时间，野猪已经有200多头，夫妻俩在电话里合计，这些猪只要一出栏，最少能赚二十多万元，离买房子的目标进了一大步。然而就在季红霞满心盼着的时候，一场意外击碎了她的美梦。

　　200多头猪，一个月光饲料就要将近一万元，对于季红霞来说，似乎再怎么省钱都不为过，一分钱都想掰成两半花，就连养殖场里也是几个月连肉都见不到。

　　季红霞：不舍得杀鸡吃，因为杀一只鸡的话要那么多钱，就是想留着去卖。

　　自己虽然舍不得买一次肉，但2009年夏天，养殖场几个月没吃肉的两个工人，买了一斤家猪肉回来炒菜，没想到这些从外面带回来的猪肉，让200多头野猪全部感染了高热病。

　　安徽省无为县三公村村民马进平：那些死掉的猪有的小有的大一点，都是用薄膜袋扎起来，挖个坑放在里面，上面放一点石灰。别人也痛心，好不容易养起来了对不对？他们那一段时间很艰难的。

　　眼看着猪长到100斤，就快出栏，这一下子损失了几十万，2年时间，季红霞什么苦都吃了，可到头来却花光了夫妻俩所有。而村民们也发现，原本爱说爱笑的季红霞开始变得不一样了。

　　村民：好像见人不好意思似的。看见她走路把头低着见人都有躲的意思。

　　季红霞：觉得自己做得不好，喊人都没有那种底气，躲在被窝里哭是经常有的。

　　原本想要靠着5万元钱养野猪赚钱买房子，鸡没了，猪死了，只剩下空落落的圈舍。季红霞感到很绝望。

　　季红霞：我那个委屈实在是（太大了），感觉我受的打击实在是也太大了。

　　怕丈夫担心，季红霞独自承受一波又一波的打击，她不清楚这次该怎样翻身，而此时，季红霞不知道的是，一个意外将给她带来新的希望。

　　2010年5月的一天，季红霞像今天一样在林子里砍了竹子，准备回去修房子，突然一个熟悉身影出现了，丈夫马军秀回来了。

　　季红霞：他就迎过来了，我不知道的，他一下出现在我眼前我很惊讶，（我就）说你怎么回来了。

　　这三年，丈夫都只有年节的时候才回家，可这次丈夫说他辞了职。

　　季红霞：第一个看到他回来很激动，然后又想着以后可能会没钱了，很矛盾的。

　　丈夫一辞职，意味着家里彻底没了经济来源，让季红霞万万没有想到是，丈夫马军秀竟然带回了一笔钱——10万元。这10万元是马军秀打工7年的住房公积金和养老保险。就是用这10万元，季红霞重新养起来野猪和山鸡，在两年之后销售额超过200万元。

　　季红霞：这笔钱是最后一笔钱了，但是我老公回来了，我想我一定要把这个企业给她翻过来，就这么一点钱把它给翻过来，就是只能赢不能输的那种态度了。

　　马军秀惊奇地发现，几年过去，妻子已经变了一个人，就连干起自己曾经熟悉的农活来，他也最多是给妻子打打下手的份了。

　　季红霞：马军秀，傻乎乎的，马军秀，你大一点声音啊。

　　记者：他在哪呢？

　　季红霞：他在那，快一点。

　　2012年，养殖场迎来了收获。野猪出栏500多头，山鸡6000多只，季红霞的野猪肉和山鸡都卖给了当地的批发商和餐馆，可季红霞觉得只卖本地，销量上不去，离买房子的目标太远了，她想到了一个办法，效果让丈夫都很佩服。

　　季红霞的丈夫马军秀：她的灵活性比我更灵活一些。就是一些农村里说的小聪明吧。碰到以前的一些熟人都说这是你老婆啊，你老婆真能干啊，你怎么找这么好一个老婆啊。

　　为了提高销量，打开周边较发达城市的销路，季红霞盯上了一个地方——长途客车站。

　　季红霞：这里人流量比较多，四通八达的全国各地的人都有的。要是看到这个名片的话，他们要是想到野猪的话，很快就会想到我们这个地方有野猪。

　　发现很多潜在的客户就在这些长途客车的旅客中。季红霞就免费给客车印名片，顺便把自己的联系方式印在名片的背面，成本低，见效快，果真就有苏州、合肥的客户找上门来。

　　安徽省芜湖市生猪经销商朱三保：野猪我们这个地方就她一家，讲实话。以前搞不到啊，她养了，我们直接到她那里买。

　　2012年养殖场的销售额超过了200多万元。可好景不长，2013年下半年开始，野猪的市场价格下滑，很多老客户突然都减少了订购量，但这些没有影响到季红霞，反而让她的销售额一年就增加了百分之三十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季红霞早就悄悄开始的一个新的财富计划。

　　从2012年10月开始，季红霞走变了无为县十五个村子，去了就打听谁家有猪要卖。

　　季红霞：也不敢大张旗鼓的，也不敢宣扬我就是要找圩猪。如果说你要是大张旗鼓这样讲的话，别人他会抬（高）价格的。

　　季红霞要找的就是这种叫做圩猪的猪。圩猪产于安徽省宣城地区，是古老的猪种之一。但是由于生长周期长，本地很多人都不愿意养，最多就是村民养一两头当年猪。

　　安徽省无为县新墩村养殖户许爱萍：考虑到生长慢，周期长，而且就是养出来的肥膘厚，放到市场上也不好卖。

　　虽然一直在农村养猪，但季红霞经常参加市里的各种学习班，关注市场信息变化。季红霞认为圩猪肉质比野猪细嫩，价格又比野猪便宜百分只三十，当地还很少有人大规模养殖。如果打出品牌，定会有市场。

　　季红霞：很少有人养，即使有人养的是黑猪，但是它不是纯种的围猪，不一样的，所以这一块我准备走品牌。因为一个产品如果做了品牌的话，别人认可度会比较大的。

　　季红霞一共收到了十头猪，已经送到安徽农业大学做基因检测等待结果，而一位专家的话也让她对自己的猪信心满满。

　　季红霞：它的耳朵很大，你看到没有，耳朵把眼睛都盖住了，嘴巴很短，额头有八字形的皱纹。当时就看它特别像我想要的那种猪。安徽农业大学的有一个教授他过来直接看了就说这种猪很少有的了。

　　季红霞一边保种，一边尝试圩猪和野猪杂交。2013年杂交的猪一是市，反响就很好。

　　安徽省芜湖市生猪经销商朱三保：有头脑的人他才能想到这一点。这个土猪不能灭掉了，灭掉了，老百姓想吃这个东西想不到了，她这个头脑好，想起来把这个维护起来了。

　　安徽省无为县百洼村养殖户鲍中发：跟着她养，她在我们这个地方，等于养猪这一块，像行情，她能赚钱，所以简单的话能赚点。

　　2013年，季红霞的七彩山鸡和野猪的销售额一共300多万元。现在，她又看好了一片500亩的土地准备扩大养殖规模和建立猪肉加工厂。今年，他们的孩 子也在村里开始上小学，夫妻俩的梦想不再是在偌大的城市里买一个房子，而是一家人在一起，在这个村子里做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。